1975年,我们这群男女篮队员,沿着川藏
生死之旅川藏线
刘海淳
一九七五年,五月三日,大鼻子客车载着我们男女篮队员,离开成都,沿着川藏公路向西开去。
载着我们的大鼻子很快就到了双流县附近的一个路口,车停下来了,曾经在簇桥时来过两天的那个长相漂亮的女孩,在她爸爸的护送下,上了车,并且坐在了领导已经为她预留的前排座椅上。
大鼻子的发动机“唱着欢快激昂的歌曲”,疾驶在成都平原上。车上的我们心情愉快,欣赏着路两边的风光。农田里,生长的农作物非常茂盛,一派天府之国的富庶景象。
走双流,经新津,过邛崃,六个小时后,汽车又在一条狭窄的山路上艰难的盘旋行走了一个多小时,到达雅安。
成都平原的四周都是山。北面是常年积雪的岷山,森林覆盖着东南面的大巴山,南面的大凉山连接着云贵高原,西面就是我们要过的大雪山。一个被大山环抱住的成都,就像是一个在父母怀抱里的宝贝。你可能会问,一个封闭的盆地,与外界隔绝,靠什么能够“活下来”,而且还活出了历史上曾经强大的蜀国?
四川就是四川,特别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在具备了温润的气候、湿度、肥沃的土壤等方面的天然条件后,岷江又为四川的成都平原铺展开一块绿色的华丽地毯。这样的自然条件,不要说在中国,即使是在世界范围内,也是少有的。
四川啊,你为什么不将您的怀抱放大些?放大到那些沙漠,戈壁,放大到那些需要您温暖怀抱的地方。
身处这里的人们所享受到的富庶和安逸是其他地方的人们所想象不到的,真不知道“少不入川”这句名言出自哪位大神之口。
雅安就处在盆地的西边缘。到了雅安,我们住进了雅安当时仅有的两个旅馆之一的交通旅馆。晚饭比起簇桥四所的质量已经有了变化。
第二天早上起来,地上到处都是昨天晚上的雨水。当年苏联人帮助我们国家建起的青衣江大桥,成了我们早晨出操训练的运动跑道。
由于地处我国地理位置的第一和第二阶梯的连接处,成都平原的暖湿气流与青藏高原的寒冷气流在雅安地区的上空交汇,使得雅安多雨。雅安也因此获得了“雨城”的美誉。这里四面环山,空气清新,温度适宜,青衣江湍急的江水,唱着欢快的歌从市中心蜿蜒着穿城而过。雅安因为有了这些得天独厚的条件,也就得到了“雅雨”、“雅鱼”、“雅女”这“三宝”。
如果李白来过雅安,他的“影入平羌江水流”的不朽诗篇就不会写在乐山,而会将它献给雅安了。
上午休息逛街。一条老街,两边是年代久远的木结构建筑,沿街的商铺装点的很具特色,各种各样的物质琳琅满目,街上行人悠闲自得,一派慢生活的节奏。当年的雅安老街如果得以保存下来,它的价值会远远超过今天人们花费重金恢复重建的上里古镇。
早年,朝廷在雅安设立了藏茶生产和税收的督办机构,专门针对藏茶的生产和税收进行工作。雅安是茶马古道上的一个重要驿站,这里成了马帮们前往藏区的最后补给站。有史以来,雅安从来没有失去过边陲重镇的重要性。它曾经是西康省的省会,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不会放弃对它的统治。
今天,我们来到了雅安。
下午,雅安的广场坝篮球场上座无虚席,西藏军区男篮和雅安地区队的篮球比赛开始了。
我们男篮还是第一次打这样的正式比赛。海滨自然是场上的灵魂人物。宝坤的中投球命中率之高,让人开了眼界。周进涛在篮下也发了疯。大彪虽然没有进球,但是,篮下的区域谁也不能对他视而不见。
女篮的所有人,都在场外助威。在美女如云的“雅女”窝里,伟琴那双漂亮的眼睛,国红,菊萍,迪芳这几个江南美女的美丽,丝毫不逊色。
比赛比较激烈,大家的表现都非常棒。我们胜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沿着青衣江边的川藏线公路出发了。
二郎山,那首著名的歌曲里唱到的“高呀么高万丈”的那座大山,已经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人生总是充满了戏剧性,前边的道路是什么样子,你永远预测不到。如果可以预测,我相信大鼻子车上有的人,就不会上这趟车。
二郎山,道路险恶,它也是出成都后,川藏线上的第一座大山。狭窄的道路经常堵车,而且经常被堵上几十天。这一天,我们初步领教了川藏路的险峻。
不过,二郎山有的不止是险峻,它还有着无限的美丽风光。满山都是一簇簇的野生樱桃,满山都是盛开的杜鹃花,满山都是高耸入云的冷云杉树。变化无常的云海衬托下的山峰亦真亦幻。挂在树上的松萝,就像是长长的雪白的哈达,微风吹拂时,它摆动起来是那样的飘逸,披着雪白哈达的冷云衫树,这时候不止是英俊挺拔,同时,也变得无比婀娜了。
路上很顺利,八个小时后,大渡河河畔的泸定兵站的木屋里,住进了第一次住宿兵站的我们。
曾经迎来红军的大渡河铁索桥,今天又迎来了西藏军区篮球队员。我因发烧卧床,没能够看到它。
泸定大渡河,当年石达开在这里沉沙折戟,而同样来到了这里的毛泽东却说出绝不当石达开第二的豪言,使红军在这里书写下了长征路上光辉的一篇。后来,我多次来到这里。所听到的故事,看到的现实,让我对这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红军走过的地方,我能够走到的都会尽可能地走到,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对历史的兴趣。
川军24军的不到一个营的兵力,曾经在这里驻扎。不受蒋介石待见的川军,又将川军中不受待见的这些虾兵虾将送到了这里——泸定。
驻扎在泸定戍边,他们在这里无所事事,天天就是吃吃喝喝,抽大烟打麻将,醉生梦死,设卡欺民。这样的军队战斗力可想而知。这里别的没有,腊肉和山珍倒是这里的常见货。听说红军来了后,在这里吃了翻越夹金山雪山前的最后一顿饭,这顿饭后,红军就要进入长征路上气候、环境最为恶劣的地方了。
明天,五月六日一大早,我们也要走了。我们和红军都是从泸定城西的方向出城。红军在夹金山向北走,而我们则是继续从夹金山的南边,沿着大渡河往西走。看着眼前景象,我们也逐渐感到了戍边将士离开家乡奔赴前线时的悲壮情怀,“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边塞诗歌,在这时是那么的贴切。
六日上午八点多,大鼻子载着我们来到了康定。国道沿着康定城中的康定河,穿过城中心。车没有停歇,直接开出了康定城。
由于早上五点钟就从泸定兵站出发,这时候车上的多数人还处在昏睡中,几个没有困意的人中,大路的眉头紧锁,晕车,使她吃不下饭,还频繁呕吐,她的脸色已经没有了红润。她痛苦的眼望着前方,多么希望看到路的尽头啊。
那时候的康定城区不大,几分钟的时间,就从城东到达了城西。
一个小小的康定,怎么在世界上有那么高的知名度?难道就是因为那首“康定情歌”么。
出四川后,准确地说是出了汉族人聚集的地区后,就要进入藏族人聚集的地区了。这个分界线非常明显,不光是民族的区别,由于地理位置的不同、地貌、气候、物种都发生了很多变化。自古以来,以康定为界线,东来西往的商人马帮,到了这里就停下来了。由于地方势力的割据,也由于人和马都疲倦了,这里,就成了他们休息的驿站。贸易也在这里进行。内地过来的货物在这里交由藏区的马帮,带着继续向西延伸,直到拉萨。在拉萨,康定过来的货物再由拉萨下边的商人继续往各个地方倒卖。由此可见,康定城的地位为什么如此之高了。
康定自古就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大驿站。各地商人远离家乡,聚集在康定城,因此,与吃喝玩乐有关联的产业自然而然的出现,并且非常发达。藏族人民能歌善舞,在外的游子除了物质需求,精神安慰当然更是需要的。“锅庄”这种奔放抒情的娱乐形式,自然成了康定城遍地开花的娱乐活动。
说到这里,我们耳熟能详的“康定情歌”,为什么能广泛流传,也就不再需要我的叙述了。
在康定城没有停车,出了城就开始了川藏线上第二座大山——折多山的攀爬。
从雅安出来一路上坡,上了折多山,在中国地理划分上,就越过了第二阶梯,来到了第三阶梯上。在世界地理的划分上,这里就正式进入了青藏高原。
海拔高度变了,地貌变了,物种变了,我们的心情也开始变了。
云,变的白了,天,变的低了,低海拔地区的绿色变成了高海拔地区的土黄色。青藏高原的空旷在我们眼前变成了无垠的漫漫长路。
在大鼻子快到双流县的时候上来的那个漂亮女孩,曾经在簇桥四所住过两天,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有了绰号——“金丝猴”。这个叫“金丝猴”的女孩,大名叫侯玉容。她姓侯,红白相间的脸色与金丝猴有几分相似,再加上姓侯,自然而然,大家也就习惯称她为“猴子”了。
自从上了车,“猴子”就没话。也可能和大家不熟,也可能不喜言谈。坐在头排的“猴子”正襟危坐,姿态很是孤傲。但是脸上的表情则是女篮十几个人中变化最明显的。从没有表情到严峻,再到失望,也就几天时间。在新都桥兵站,她一个人从食堂出来时,眼睛里噙着泪,自言自语说了句:咋个跑到这个鬼地方喽。语气中满是怨悔。
听说,在她选择西藏军区篮球队的时候,还有两个单位可供选择,可她偏偏选择了西藏军区。据说她的父亲在部队服役期间曾经开车去过林芝,由于这份情缘,在父亲的建议下,她选择了西藏军区。难怪刚上车时她一脸傲气。但这时候的她,满身的怨气,我想可能与她当初的选择有关系。
与小侯入藏的心境相比,别人我不敢说,像我这种没有资本选择我的前途命运的人(由于我的家庭成份不好,“文革”以来没有任何好事光顾过我们家),西藏军区能有我的一席之地,别说青藏高原,就是比青藏高原再高的高原,能有个位子给我,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坐上去。人生就是这样,几条路供你选择时,你会犹豫,很难下决心选择哪一条路,而且不管你选择哪条路,在选择后,总是会有遗憾。但是,只有一条路可走时,你没有挑拣,所以也就没有可遗憾的了。哪样的人幸福呢?当然,各自有各自的理解啦。苦难,个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苦难的程度,个人的感觉程度也不一样。没受过苦难的人和受过苦难的人,对苦难的看法不会一样。
川藏线上的一切我都没有觉得苦,反而觉得挺好玩的。那高山草甸,江河大川对于我这个有着满族血统的人来说,在这里扎上一顶帐篷,那才叫安逸哦。在翻越了高尔寺山之后,颠簸了一天的我们,随着大鼻子摇摇晃晃进了雅江兵站,住了下来。
五月七日,又将是漫长难熬的一天。今天,计划跨过一条大江,翻越三座大山,在金沙江前的巴塘兵站宿营。
雅砻江,长江最大的支流,经由青海一路走来,在汇入长江前,先在这里和我们见了面。大鼻子跨过雅砻江后继续西行。
自从出康定上了青藏高原后,大鼻子的发动机的“声音”,听起来就再也不是悦耳的声音了。前几天,大家时有交头接耳,欢乐的气氛在车里还是主流。这两天来,愁眉苦脸,情绪低落,默默无语。车厢内没有了欢歌笑语,只有大鼻子的发动机无休无止的“嘶吼”。
五月,正是内地阳光明媚,鲜花盛开的季节。可是,这个时候的青藏高原上,却是气温低冷,草木凋零。李白在何时何地看到的“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这样的地方?我想指的应该就是这里。
今天计划要爬过的三座大山,花费了半天的时间才只爬过了剪子弯山这一座,还有两座大山等着我们攀爬,何时才能爬完剩下的两座大山啊?何时才能赶到金沙江边啊?
余庆,一个漂亮、爽朗的成都“美眉”。在出发前排座位时,领导问到哪个不晕车,她不知领导何意,举手响应,手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就直接被安排到了大家都认为最不好的地方——最后一排座位上了。一路上,她的那张天真、幼稚,总是红彤彤的脸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烦恼,啥时候都是笑呵呵的一脸喜相。
就在大家被无穷无尽的漫漫长路颠簸得极端烦躁的时候,坐在余庆身边的周进涛,给大家送来了“一双绣花鞋”。
周进涛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对事物和人物的观察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余庆的身材不错,由于岁数小,脑袋的发育早于身体,所以感觉头有点大,正巧又姓余,所以让人联想到了鲢鱼的鱼头。于是“鱼头”就成了她的绰号。
周进涛绘声绘色所讲述的“一双绣花鞋”的故事,是发生在重庆解放前夕,国共两党的地下组织特务之间残酷斗争的纪事。为了再现故事情节中的环境气氛,周进涛那双突出的眼珠子,时而露出恐怖的凶光,时而散发出狡黠的奸诈。就在“鱼头”希望从周进涛的眼中看到那双绣花鞋里的更多的热闹情节的时候,周进涛从兜里摸出一根“芙蓉”牌香烟,就像算命先生已经将他的信众彻底征服了之后的心满意足一样,口吐烟雾,慢条斯理地继续制造着云里雾里般的恐怖气氛。在这种恐怖气氛的笼罩下,我们自然忘记了路途的颠簸和枯燥。很快,剩下的两座大山就在不知不觉中翻过去了。
五月八日早上,八点多,大鼻子的轮子行走在金沙江大桥上。
长江,中国首屈一指的大江,被划分为六段。长江之金沙江段,现在就在我们的脚下。由于每千米落差超过四米,所以,在金沙江上无法行船,我们也就自然没有看到“孤帆远影碧空尽”的景象,有的只是“唯见长江天际流”,两岸荒凉不毛的悬崖峭壁和黄沙翻滚的江水,悲凉壮观的场景伴随着大鼻子发动机的轰鸣,我们跨过了金沙江。
过了金沙江,青藏高原上最悲凉的地方,出现了我们这群远离家乡的孩子们。
翻越宗巴拉山的时候,和我同坐在左侧的吴彪,突然将我挤下了座位,吴彪一脸惊怵,恐惧得说不出话。我起身趴在窗框上往下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怪不得吴彪吓得半死,大鼻子的后两个轮子,有一个悬在了悬崖外边。我急忙转身扑向右边,以增加右边的重量。这样的危险情况,一路上多次出现。在出现危险的地方,我看见了以前掉下去的车辆,卷曲着“身体”静静地躺在那里。川藏线上,翻车死人的事故经常发生,人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连日来,夹生的米饭、冰凉的馒头,发干的白菜叶子还夹杂着沙子。兵站的被褥肮脏不堪,甚至没有洗漱水。大家的心情落到了谷底。
翻过拉乌山后,在芒康兵站,吴丽华哀叹了一声:“啥时候才能到拉萨呀,”引发了压抑在女篮队员们内心已久的无助、思乡、恐惧、困惑的心情,一个传染一个的哭起来了。哭声透过门窗,一些男篮的队员,也被这哭声所感染,情绪低落了下来。芒康兵站,弥漫在了悲伤的气氛中。
五月九日,越过澜沧江又翻越了觉巴山和东达山后,我们投宿在了左贡。五月十日跨过了怒江,又越过业拉山后,我们入住八宿。
每天,周进涛穿着“绣花鞋”的双脚如期走来,“绣花鞋”如同一袋鸦片烟,使我们上了瘾,抽完了上袋,盼望着下袋。
本来,大鼻子的后几排座椅是大家都避之不及的地方,由于“绣花鞋”出现在了这里,所以,这里又成了“风水宝地”。
川藏线上,不是只有草木不生的荒凉蛮地,还有茂密的原始森林和水色碧蓝的湖泊。由于横断山脉的疏导,从印度洋过来的暖湿气流也造就了一块郁郁葱葱的藏东南高山森林。
五月十一日早上,太阳升起来了。大鼻子沿着川藏公路,进入了一片原始森林中,透过森林树的间隙,在路的左边,一个童话般的世界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皑皑白雪覆盖下的大山,几条瀑布挂在大山的胸前。冰川融水在山下积蓄出了一个深处湛蓝、浅处碧绿的大湖,清澈的湖面上,各种鸟儿在自由的飞翔、戏水。
蓝天白云下的然乌湖,一个被地质专家评价为景致在世界上也是绝无仅有的胜景,我们有幸目睹了它的尊容。川藏公路沿着美丽的湖岸,绕过一个大弯后,天堂美景渐渐消失了。多年以后,每当我来到九寨沟看到那湖泊美景时,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景致甚至高于眼前的然乌湖。
这一天,翻过安久拉山后,大鼻子停在了波密兵站。
五月十二日,大鼻子被通麦天险的塌方挡住去路,停下来了。
通麦,川藏线上的死亡地段。凡是经常走川藏公路的人,都对它心存恐惧。由于地壳的不断运动,塌方、滑坡成了这里的家常便饭。轻则被挡住了去路,重则被掩埋进了十八层地狱。通麦天险,已经成了川藏公路上的一个顽疾,无法治愈。
我们被阻挡的两个小时里,一路上负责安排大家吃喝拉撒并照顾司机马师傅的教练老代,跑前跑后,终于说通了一零二道班的修路工人,特例让我们提前通过了塌方区。看着大鼻子远离了那险象丛生的“是非之地”时,我的那颗吊起来的心,松懈了下来。
过了通麦天险后,大鼻子又开始了色季拉山的攀爬。
三个小时后,大鼻子上到了山顶。中国国家地理评比出的中国最美的雪山——南迦巴瓦雪峰,出现在了我们眼前。只可惜,那个时候的我们,还不懂得欣赏大自然献给人类的礼物。
一路下山,大鼻子的发动机又开始了欢快的歌唱。
坐落在青山绿水之间,有着西藏江南美誉的林芝八一镇,正在向我们展开它温暖的怀抱。
领导决定,在林芝休整两天。
在林芝,大家心情逐渐好了起来。仨一群,俩一伙,聊天,散步。大路又开始了洗洗涮涮。
此时,我们似乎已经看到了川藏公路的尽头,有了希望。
第二天晚上,周进涛电话联系通信二团,相约打了一场友谊比赛。
五月十四日,我们启程,向拉萨进军。
尼洋河畔,川藏公路随着清澈的河水,蜿蜒着它的身体,随着公路向拉萨延伸。突然,大鼻子的发动机欢快的节奏好像出现了错乱。我们勉强进到了松多兵站。
大鼻子病倒了。我的身体也出现了低烧,好难受。
五月十五日傍晚,一辆敞篷解放卡车从拉萨赶来接替大鼻子。
教练老代握着司机马师傅的手,依依惜别。十几天来,马师傅所付出的辛苦,尤其是高超的驾驶技术,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们也都不舍的与他道别。
翻越米拉山时,已是晚上九点钟了。敞篷车箱上,由于就要到拉萨了,我们都兴奋的站在卡车上。尤其是大路非常高兴。坐在卡车上比起大鼻子客车里,晕车痛苦的程度低多了,她紧锁的眉头松开了。卡车飞速前进。大家都坐了下来,坐在了硬硬的底板上。
半夜时分,在黑暗中,突然有人喊道:拉萨河大桥。我们都激动地又站起来。
那个时候,拉萨城的夜晚,还见不到几处灯光,但是,燃烧的牛粪味,充斥了我的鼻腔。黑暗中,卡车拐进了军区第二招待所。此时,已是五月十六日凌晨一点钟了。
雷干事,从招兵开始,到在成都两个月的训练,再带领我们走过川藏线,到达拉萨。这一刻,他笑了。
一个女声在这个时候发出了一句:车还没坐够呢,到了?顿时,引起了男女篮队员几乎同时的指责声……
川藏线,我们用了十三天时间,跨过七条大江大河,翻越十二座海拔四千多公尺及两座海拔五千多公尺的高山。两千二百多公里的川藏线行程,结束了。
每当想起或看到川藏公路,我就会联想到,当年,十八军的将士们,是怎么从成都走到拉萨的呢?那时候的川藏公路是什么样子的呢?不可思议。
年5月份,西藏军区篮球队,男女队员共同经历了十三天艰苦的生死历程,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拉萨。
为了小侯,为了已经离开了我们的战友,为了今天的我们能永远地记住这趟难忘的“生死之旅”,我将当时也在这辆车上同小侯一起进藏的原军区男篮战友刘海淳后来写的“川藏线”散文,记录至此,权当献给和小侯一起经历过风风雨雨、日日夜夜的生死之交的战友们的一份纪念。
以上文章记录了小侯及男女篮二十四位战友在川藏路上的实际情况,在此,我特别向你们致敬。
领队:雷得昌干事(后转业回上海任上海电视台党委书记)
女篮队员有:唐安阳,王开先,路玉英,王秀萍,吴丽华,胡迪芳,陈国红,谢伟琴,顾菊萍,余庆,侯玉容。
男篮队员有:代永康,吴彪,吴建海,赵建设,周进涛,张宝山,陈宝坤,吴建中,刘海淳,周砚明,许海滨。
汽车驾驶员:马师傅
(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刘海淳:年生。年参军入伍到西藏军区篮球队,一年后下连队汽车16团。年退伍回河南省电业局。现退休。
作者:刘海淳
转载请注明:http://www.abuoumao.com/hyfw/507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