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入川与天府之国立存的宽窄辩证
编者按
若想用一句接地气的话点评四川,必非“少不入川,老不离蜀”莫属。这句话寥寥数字,涵义宽广,不露声色地将人们对四川爱恨交织的情感暴露无遗,却又文质彬彬地为略显夸张的赞美填补上了朴素的神秘底色。
至于那些老生常谈般的“沃野千里,水系发达,物产富饶,人杰地灵”等等宽泛描述,与之相比之下,则层次较低,“窄”色良多。为何如此?
“少不入川”用最直白的话,告诫少年人,年轻时,当立志事业,不要迷恋四川的山水秀色,更不要迷恋四川女子的乖巧玲珑,如若不然,贪图歌舞升平的安逸享乐定会玩物丧志,最终一事无成。规劝少年人的四个字背后,隐藏着对四川不得不失之交臂的无奈。
“老不离蜀”则道出年老后,成都平原的气候温润如春,正是养老康养的绝佳胜地,此时离开四川,无疑错失明山秀水宝地,是为人生最大的缺憾。这四个字,在对四川必欲得之而后快中,夹杂着阿谀奉承之能事,饱含着复杂的羡慕嫉妒恨的向往之情。
试问,还有更精妙的寥寥数字,能做到这样既爱且恨、精神恐惧与情感贪婪并存的神来之赞吗?
以时间作为“宽窄”尺度来衡量,四川的名气太“窄”不过千年,而天府、蜀、成都的名气则“宽”得多,至少两千年以上。所以,“少不入川”的出现,在时间宽度上应该大大“窄”于千年。
▲诸葛亮的《隆中对》将四川称为“天府“少不入川”语句虽窄短意义却显宽长。尽管“少不入川,老不离蜀”如雷贯耳,足令寰宇震动,举国侧目。但我并不深信,因其来源无据,遍查各类典籍,俱无出处。有学者以民谚民俗为其正名,我深怀疑之。
它于何时出现在天府之国,又何时口口相传流行开来,并重度影响国人对四川的直观印象,不得而知。它就像谜一样地灌输进来,神秘出现在大众的脑袋瓜子里,并持久左右着川人自豪的乡土情怀,有一丝癫狂,有一丝自满。
既称之为入川,自然在“四川”登大雅之堂之后。而四川的名气,显然位居天府、蜀、成都之后。
从“四川”一词的词义宽窄程度的演变历程来看,其首次出现于北宋真宗咸平年间。四川地区主要由成都为中心的益州路、三台为中心的梓州路、广元为中心的利州路、奉节为中心的夔州路四个部分组成。合称“川峡四路”,简称“四川路”。彼时,路为行政区划的一种,四川路包含现在的重庆地区,不包括现在的甘孜、阿坝、凉山和攀枝花。泛指四川盆地一带。
元朝时,川峡四路合并为一个行省,并取名四川行省,四川省由此正名。年,废西康称号,西康地区金沙江以东划归四川。年,重庆地区划出,成立直辖市。四川省名称保持不变。想想,我们现在仍基本沿用元朝的行政规划制度,是多么不可思议。
“天府”一词,最早见于《周礼》,“掌祖庙之守藏,与其禁令。凡国之玉镇、大宝藏器焉,若有大祭大丧,则出而陈之,既事而藏之”,本为一种官职,专门保管国家珍宝、库藏的官吏,后人用于比喻自然条件优越,形势险固,物产富饶的地方。
历史上最早称四川(古称益州)为“天府”出自诸葛亮的《隆中对》:“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地,高祖因之,以成帝业。”汉代的益州包括四川盆地和汉中盆地。后逐渐成为单指四川盆地的代名词。
“蜀国”一词,则来源于古蜀国,经原始氏族部落,并由蜀部鱼凫氏建立第一个蜀国开始,共十三位君王,历七百二十九年。及至年,刘备成都称帝,国号“汉”,魏蜀吴三足鼎立三分天下。经《三国演义》的渲染,蜀国名气逐渐上升。
“成都”一词,据《太平寰宇记》载,是借用西周建都的历史经过,“以周太王从梁山止岐山,一年成邑,三年成都,因之名曰成都”。
天府之国,物产富饶。这是耳熟能详的评价,从古至今,无人疑惑它的真实性。
撇开天府之国曾指代的汉中平原不说,并将现今的川西高原和川西南山地刨开,单看四川盆地。公元前~年,自秦朝李冰父子修建了都江堰水利工程后,成都平原成了“水旱从人,不知饥馑”的天府之土。成都平原成了中国历史上农业和手工业都十分发达的地区,为主要粮食供给基地和赋税的主要来源。
君可见,公元前年,蜀国的属国苴国联合巴国进攻蜀国。由于进攻失败,转向秦国借兵。原本不知道进攻蜀国路线的秦惠文王大喜,随后借蜀国开拓的本用于攻打汉中苴国的金牛道,出兵攻打蜀国后,顺道灭了苴国和巴国。
都江堰建成于秦国灭巴、蜀国的50年后。成都平原并没有保持这50年的和平,因为秦国一直处于与六国交战中。作为秦国的属地,成都平原必然要为秦国输送粮食和兵力,无法保持富庶状态。
对于农耕社会来说,水利灌溉技术的提高,必须还得依赖人口的增长,才能实现农业产出的增加。但秦朝的人口,因为连年战争,消耗过大,明显下降。
公元前年至公元前年,秦始皇统一天下,秦国一直处于战争状态,及至公元前年,秦朝灭亡,秦朝人口从约万~万下降到汉初万。
从公元前年~前年期间,成都平原即便没有饱受战火摧残,但人口尤其是壮年劳动力,绝对是大幅度减少的。因此,物产更谈不上富饶。
西汉建立后,经休养生息。此刻成都平原的财富一定是多年才逐渐累积而成,因为人口逐渐恢复至少需要三四代人的时间,及至到了三国蜀国被灭时,连年征战,又让成都平原的财富几乎消耗殆尽。
如果以经济作为“宽窄”尺度来横向比较,成都平原的经济总量一定是大大“窄”于中原地区的。这可以从刘禅的“乐不思蜀”中看出端倪。连职业耍家刘禅都赞不绝口,并不思故土,可见洛阳的物产富庶,民间杂耍技艺,娱乐氛围,均不在蜀国之下。
而两晋南北朝时期,成都平原依然谈不上富庶,属于财富恢复期。因为成都平原的东西南北均有高山阻隔,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地势险要是枚双刃剑,别人打不进来,你也打不出去。大家就此安好,握手言和,平安无事。交完税,服完役,睡觉生娃。
所以当年,雄才大略的诸葛亮主政蜀国时,两出祁山北伐(演义记载为六出),均无功而返。险峻的山势,让诸葛亮也是空余恨。当初看中川西富饶、民风淳朴、易守难攻,结果却同样为绵延的大山折腰。
在冷兵器时代,地势险要对国家安定功不可没。唐朝有两位皇帝为避乱,先后都避入成都。据险可守,如无内乱,则财富可以聚集,可保人民安居乐业。同时,逃难的皇帝,会带去大量的随从和难民,补充四川人口,成都平原应该是战乱的受益者。盛唐之下的成都平原,应该是歌舞升平,物产富饶,商贾云集。
(秦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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